消防工程师挂证调查：中介吹嘘一年躺赚十万，如今“只能挂墙上”
消防技术服务机构配备了注册消防工程师，却只见证不见人，被媒体称为“影子消防师”现象。通俗来说，就是“挂证”。因为行业的特殊性，使用挂证的消防企业，做项目出报告必然存在相当大的安全隐患。当消防技术服务机构实行资质许可制度，需要一定数量的消防工程师时，某些企业就会为了资质配备产生挂证需求。自2015年举办消防工程师考试以来，该证书常常被挂靠中介和培训机构宣传较高的“行情”。高则被炒到每年十几万，低时也号称四五万。然而，近期以来南都记者发现，在多个挂证群里，大量持此证想做挂靠兼职的都表示挂不出去、再低的价格也没有企业要，只能“挂家里墙上”或者“垫桌脚”。一张证书“价格”之浮动背后，是国家层面相关政策的重大改革：消防技术服务机构资质许可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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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挂证网站
挂靠网站也承认，消防工程师今年“行情”暴跌
“快速挂靠”“挂靠信息透明”“挂靠信息可靠”……这些是证书挂靠网站上的宣传语。虽经明令禁止、媒体多次曝光，“挂证”乱象依旧存在，相关网站难以根绝。此前，媒体曾大量曝光执业药师挂证现象。实际上，挂证的黑灰产业链存在于各种证书中，尤其是医药、消防、建筑、监理、环评等行业。南都记者发现，建造师、注册咨询师、造价工程师、注册建筑师、注册会计师等，都被挂证网站一一罗列出来。
其中，消防工程师证书曾经一度被挂靠网站、中介机构、培训机构宣传为“挂靠一年十几万轻轻松松”。几年前，消防工程师刚刚兴起，证书的挂靠价格也被炒作至一路飙升，许多网站上声称，一级消防工程师挂靠的价格均在10万以上。即便是今年“行情”暴跌，仍有中介称真实价格为一年4万至6万。考试培训机构更是把价格稳住，“电话中号称年入8到1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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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挂证网站的交易信息
何为消防工程师？根据2017年公安部颁布施行的《注册消防工程师管理规定》，注册消防工程师，是指取得相应级别注册消防工程师资格证书并依法注册后，从事消防设施维护保养检测、消防安全评估和消防安全管理等工作的专业技术人员。
依照相关规定，流程是先取得注册消防工程师资格证书，再经过注册，方能以相应级别注册消防工程师的名义执业。注册证、执业印章是注册消防工程师的执业凭证，由注册消防工程师本人保管、使用。一级注册消防工程师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执业；二级注册消防工程师可以在注册所在省、自治区、直辖市范围内执业。
管理规定还称，受聘于消防技术服务机构的注册消防工程师，每个注册有效期应当至少参与完成3个消防技术服务项目；受聘于消防安全重点单位的注册消防工程师，一个年度内应当至少签署1个消防安全技术文件。注册消防工程师不得在聘用单位出具的虚假、失实消防安全技术文件上签名、加盖执业印章；不得变造、倒卖、出租、出借，或者以其他形式转让资格证书、注册证或者执业印章。
通过这些管理规定不难发现，注册消防工程师的工作十分重要，且管理严格，因为涉及到消防安全问题，不容许任何虚假行为，更不能把证书挂到某单位、执业形同儿戏。
有拿到证的本想兼职赚外快，现在称“白考了”
“缺口20万人”“各省市挂靠前景”……一个名为“渊×教育”的网站上，文章内容打不开，却直接跳转到客服窗口。当记者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时，不到一分钟就有北京的电话号码打来。记者加入几个qq挂靠交流群后，蛰伏在群里的考试培训机构中介很快主动联系。自称山东某培训公司的中介连续几天向记者私信、打电话，鼓动报名参加今年的考试。
在他发给南都记者的材料中宣称，目前注册消防工程师一方面可以从事消防维保、质检、设计等工作，每年不低于15万；另一方面可以兼职注册，在不影响正常工作前提下，把证书租出去，每年也可以达到8万至15万的收益。最终培训中介的落脚点还是让记者报考试班，“全程VIP，官网价格6980元，每个学员有3000元助学金，另外48小时内报班有500至1000元优惠”。
在挂靠网站提供的信息中，不转社保、转社保、挂章等价格有所不同。根据今年7月份央媒的报道，目前相关监管日趋严格，聘用与社保挂钩，对挂靠现象起到一定的制约作用，但跨省挂靠等新套路出现，有人钻空子，把证件放在外省做兼职。消防工程师挂证现状如何？南都记者在多个挂靠qq群中观察，现如今这一证书已经很难挂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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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挂靠交流群
8月中旬，网名为“一级消防师已领证可转社保”的在群里求挂靠单位：“山东一级消防证，求职求挂靠，可转社保”。随后，有人回复“暂停注册了，企业要证干嘛？留着垫桌子吧”。另有多人询问是否挂的出去，得到的基本是否定的答案。“挂墙上了”“白考了”“证书用量大缩水”……多个群里“哀鸿一片”。一考证的表示，“我在家全职考消防，现在别提多堵心”。据了解，不少人本职和消防完全无关，选择考消防工程师证书，是为了在工作之余多个“外快”，并不打算干全职工作，因此寄希望于“挂证”，不用上班就能赚钱。记者留意到，不少企图挂靠的持证者明白消防行业的严谨性，对挂靠带来的风险也很清楚。
南都记者在某挂靠网站上看到，上海一公司在7月发布信息“因项目需要，收一本消防工程师”。8月，记者打电话过去，对方即刻回应“不需要了，现在要它干吗？”在消防工程师证书“没戏”的情况下，挂证群里有人提议考其他证书。与此同时，各类其他证书求挂靠的信息仍时常出没。
政策背景
停止社会消防技术服务机构资质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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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通知，停止社会消防技术服务机构资质许可
2019年7月29日，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在“消防技术服务机构和注册消防工程师业务信息管理系统”网站上挂出通知称：为坚决贯彻《关于深化消防执法改革的意见》，从即日起停止社会消防技术服务机构资质许可。我局将制定消防技术服务机构从业条件和服务标准，引导加强行业自律、规范从业行为、落实主体责任，加强对相关从业行为的监督抽查，依法惩处不具备从业条件、弄虚作假等违法违规行为，对严重违法违规的消防技术服务机构和人员实行行业退出、永久禁入。如今，点击该系统网站“注册消防工程师注册申请”一栏，提示“该功能已暂停使用”；点击“消防技术服务机构许可申请”，提示“该功能已停止使用”。
南都记者注意到，《关于深化消防执法改革的意见》今年由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该意见提到，在简政放权方面，取消和精简3项消防审批。其中一项就是取消消防技术服务机构资质许可，取消消防设施维护保养检测、消防安全评估机构资质许可制度，企业办理营业执照后即可开展经营活动。
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的“取消消防技术服务机构资质许可”通知，到目前为止已整整一个月。这一政策对消防工程师影响不小。按照2014年公安部发布施行的《社会消防技术服务管理规定》，国家对消防技术服务机构实行资质许可制度。消防技术服务机构应当取得相应消防技术服务机构资质证书。该规定对于机构资质分等级，详列了各应具备的条件。消防设施维护保养检测机构的资质分为一级、二级和三级，消防安全评估机构的资质分为一级和二级。
具体到注册消防工程师方面，例如消防设施维护保养检测机构一级资质，应达到注册消防工程师十人以上，其中一级注册消防工程师至少六人。消防安全评估机构一级资质，应具备注册消防工程师十二人以上，其中一级注册消防工程师至少八人。
这些具体而微的规定随着今年的新政策已不再适用。有法律界人士对此表示，取消资质许可，实质是取消行业限制和从业门槛，由此市场对注册消防工程师的需要将比改革前有所降低，消防工程师“挂证”现象将大大减少。
采写：南都记者 马辉 实习生 林珮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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