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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5月9日，山东潍坊，高密市第五中学高三学生在课堂上认真复习，备战高考。（人民视觉/图）
2024年4月，不少985院校发布强基计划招生简章，宣布高考数学140分或145分以上可破格入围进入校测。
与此同时，4月19日，教育部部署推进“101计划”，宣布要从基础着手，着眼教育教学基本规律，聚焦基础要素，着力培养拔尖创新人才。该计划具体将在计算机、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科学、基础医学、中药学、经济学、哲学等9个学科进行全面落实。“101计划”涉及的学科，其中大部分都是理工科。
而在刚刚完成的九省联考这一新高考适应性测试中，由教育部命题的数学卷，试题数量变少了，最后一道大题变成了开放性创新题，也引发业界强烈关注。
更早之前，教育部在2024年1月23日发文强调，要优化招生结构，加大理工科招生比例。
种种动态信息，引发外界关于“数学为王”“理工科强势回归”的猜测与议论。
利好数学成绩突出的学生
强基计划，是指在部分高校开展的基础学科招生改革试点，其实推出不过四年时间。
2020年1月13日，教育部印发《关于在部分高校开展基础学科招生改革试点工作的意见》宣布，自2020年起，在36所高校开展基础学科招生改革试点，不再组织开展高校自主招生工作。试点高校在2022年增加至39所。
强基计划的招生对象主要是高考成绩优异的考生或在相关学科领域具有突出才能和表现的考生。
据统计，39所高校中超过一半在强基计划中只设置了数学、物理、化学或自动化等理工科报考专业。总体来看，文科类仅有历史学、哲学、汉语言文学、考古学四个方向，而理工科类报考专业还包含多个以基础学科辐射的交叉培养方向，比如化学生物学、材料科学与工程、智能无人系统技术等。
与往年相比，今年不少985高校在强基计划招生简章中为高考数学单科成绩突出的考生增加了破格入围校考的机会。
具体来看，各校破格的要求不尽相同。比如，北京理工大学要求高考数学单科成绩取得满分；吉林大学、大连理工大学针对的是报考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且高考数学成绩达到145分的考生；中山大学则面向的是报考物理学、理论与应用力学专业，且高考数学达到140分，或是物理满分的考生。
此外，部分高校在成绩折算的方式上也有变化。南开大学在招生简章中提到，依据考生高考成绩和重要权重科目成绩加权计算得到入围成绩。计算方法为入围成绩=重要权重科目高考成绩×1.5+其他科目高考成绩之和。以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为例，会在高考综合改革省份中将数学和物理的高考成绩乘以1.5倍的权重，在非高考综合改革省份中将数学的高考成绩乘以1.5倍的权重。
哈尔滨工业大学在招生简章中也有类似的做法，宣布将使用高考单科成绩加权计算后的成绩作为入围标准。具体计算方法如下：入围成绩=数学、物理（非高考综合改革省份为数学、理科综合）高考单科成绩之和×1.2+其他科目高考成绩之和。
为何如此青睐数学？
“我们要实现科技强国，特别是培养能够解决卡脖子难题的人才，像芯片、人工智能这些背后是大数据的模型和算法，我们需要数学家、物理学家和化学家，而数学是这些学科的基础。”复旦大学全球科创人才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姚凯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
对数学的重视自然也体现在招生当中。大连理工大学本科生招生办公室主任李琳表示，他们希望能够选拔出更多对单科具备兴趣和天赋的学生。
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按照以往的招生规则，入围的多半是整体成绩优异且相对均衡的考生，比如语数外都能考130分以上的，而那些数学单科突出，能考145分，但语文和英语略低的考生就无法入围，如今他们就有了面试的机会。
此次的破格入围自然利好数学成绩突出的学生。华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数学老师申西芬表示，这对于数学成绩突出而其他科略弱的学生来说，只是多一块敲门砖。
她举例，假设学生A语文只能考100分，数学可以考150分，而学生B语文数学都是125分，总分相同的情况下，学生A有机会破格进入校测。
之所以称为“敲门砖”，是因为按照录取规则，入围后的校测包括笔试、面试以及体测。
高校一般将高考成绩、高校综合考核结果及综合素质评价情况按比例合成综合成绩，其中高考成绩所占比例一般为85%。之后根据考生志愿，按综合成绩由高到低顺序录取。
但究竟有多少考生可能因此受益？
李琳透露，虽然并不公布强基班学生的单科成绩，但此前所招收的学生的确有一定比例高考数学成绩可以达到145分。
而申西芬观察，这种学生其实凤毛麟角，如果数学可以考到145分，说明学习能力很不错，其他科目一般也不会弱。
“回看这两年高考，包括九省联考，数学单科145分以上极少。”申西芬补充。
九省联考的信号
所谓“九省联考”，也被称为新高考适应性测试。
2024年1月19日开启的九省联考面向的是安徽、江西、黑龙江、吉林、甘肃、广西、贵州、河南和新疆九个省份的高三学生。除了新疆，其他八省为第四批和第五批新高考试点省份。自2014年开启的新高考，在考试环节的主要改革是打破文理界限，数学不再分文理卷。
今年的九省联考是教育部组织的高考完全模拟考试，语数外由教育部统一命题，其余科目由各省自主命题。此次考试中，数学试卷最明显的变化是题量从原来的22道减少至19道，最后一道大题也变成开放性创新题，考察的是离散对数，解题需要用到数论中的费马小定理。
九省联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指出高考的变化方向。
多位受访者表示，目前能够确定的是今年高考数学题量的减少。“简单来说，就是打个样，要改革了，出份试卷让你先感受下。”申西芬解释，在此之前，22道题的顺序固定，难度也是进阶式的，每道题所涉及的知识点及难易程度具有可预测性。而九省联考中，题目的顺序和难度都不再固定。
2020年10月，教育部也提出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在涉及中高考改革方面，就要求改变相对固化的试题形式，增强试题开放性，减少死记硬背和“机械刷题”现象。
“现在的题海战术将学生训练成做题机器，而题量减少意味着考生有更多时间好好思考，而非机械化地拿套路去套。”华东师范大学数学科学学院院长吕长虹认为，题量减少，计算量也会降低，总的趋势还是要打破题海战术。
至于数学试卷最后一题，此前联考中也出现过创新题。比如，2023年四省联考中出现了区块链算法，而2021年的八省联考考察了立体图形的拓扑结构。不过，最终当年的高考试题中，依然是传统题型。
因此，今年高考数学最后一道题会是传统题目还是创新题，目前依然是未知数。
在申西芬看来，对于2024届考生来讲，并没有真正的高考真题试卷作为参考。她从教学实践的角度指出，高考题型和知识点比较固定，很多学生刷一定的题目，掌握套路性或结论性的内容也能考得不错。
但如果出现创新题，给出新概念或新情境，考生只能基于题目当中给予的有限的知识背景和材料，来解答问题。考察的就是他们在短时间内学习、迁移和应用新知识的能力。“而数学思维能力比较强的学生对创新题的接受能力和现场迁移能力更高，就不会害怕。”
面对新题型，学生怎么应对？湖北省十堰市的一名高二学生表示，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些新变化，如果出现创新题，他会直接放弃最后一题，将更多精力放在前面的基础题和中档题目。
需要格外强调的是，所谓创新题，并非竞赛题。
“如果是竞赛题，就不公平，高考试题也不应该和竞赛挂钩，这也不是教育部的初衷。”吕长虹解释，最后一道题的本意是考察学生的创新能力和学习能力，对于是否参与过竞赛的学生而言，都是陌生的，是大家日常都没有接触过的新概念。
申西芬也有类似感受。她发现，九省联考之后，很多人读出的信号是要搞竞赛才能做出最后一道题，而高三考生已经来不及做这样的准备。“怎么会让所有考生在高三去搞竞赛？”她表示，这并不是高考想要给出的信号和导向，如果2024年高考数学真的出现创新题，那真实目的还是选拔出一批在数学上有天赋，现场学习能力以及快速解决问题能力都非常优异的学生。
新高考给数学带来的挑战
九省联考的数学卷之所以引发关注，还是与新高考的改革有关。
厦门大学考试研究中心主任刘海峰在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解释说，在新高考之前，理科数学试卷的难度会比文科高，区分度也高。但新高考后，数学卷不分文理，要考虑到文科生，也不能命制太难的题目，否则有的难题文科生可能完全不会做，与此同时，也要拉开理科生的区分度，所以这对命题也造成一定的挑战和压力。
鉴于此，再加之新高考以来，语数外之外的科目采取赋分制，导致考生在这些科目上也拉不开差距，语文就成了新的突破口，“得语文者得天下”“大语文”等观点甚嚣尘上。
当下，随着强基计划的数学高分破格入围，以及教育部所强调的加大理工科招生比例等一系列举动，是否意味着从“大语文”时代向重视数理的转向与回归？
对此，中国教育在线总编辑陈志文向南方周末记者强调，“不是转向，我们一直很强调数学，国内高校招生量一直比较大的也都是理工科。”
面对高考数学的变化，父母和老师能够做些什么？
姚凯表示，需要多培养孩子对数学的兴趣，塑造孩子的创新能力，现实中的尖端科技难题很难用标准化的思维去解决，所以不能按照以往的标准化试题去刷题。
他认为这也会倒逼数学教学的改变，“如果依然按照题海战术去培养学生，创新能力是出不来的。”
“数学应被视为一种全民素质，就像打乒乓球，全民参与，挑选出优秀队员的概率更高。”姚凯补充道。
南方周末记者 魏翠翠南方周末实习生 张烨静 许语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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