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生物”改成“生物学”，是谁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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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往事缅怀朱老

冯永康（四川省特级教师）

2018年5月5日，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我习惯性地翻看着手机，查找“立夏”到来的时刻——21:25:18。突然，一条令人惊愕的信息出现在手机页面上——朱正威先生因病于今日9:00在北京逝世。感伤之际，一首诗迅即形成，以寄托哀思！

闻朱正威先生突然离我们而去

立夏夜来迟，天公早哭泣。

学人齐传颂，景仰正威师。

我和朱正威先生的相识，开始于《生物学通报》1980年复刊之时。

当时，我还是刚刚走上基础教育战线的一员新兵，中学生物教学还处在高考边缘化、不受学校和社会关注的状态。在我就近登门绵阳南山中学，拜师教学阅历丰富的余世芳老师过程中，她向我推荐了全国知名的教学期刊《生物学通报》，也从她那里第一次获知了远在北京师范大学附中执教的朱正威先生的一些教学信息。

这之后，我便开始常年订阅《生物学通报》，成为这份指导中学生物学课堂教学有力助手的一名忠实读者。借助对《生物学通报》刊发的“综述与进展”“课程-教材改革”“教学实践与交流”等专栏文章的系统阅读，我逐渐加深了对朱正威先生的认识。

1. 学科名称科学化的促进者

在我印象较深的记忆中，尤以朱正威先生撰写的“逐渐走向成熟——析2000年生物学高考上海卷”一文（见《生物学通报》2000年11期），对我启发甚大。在这篇文章中，朱正威先生充分肯定了上海市率先在高考中实行生物学科的选考，在全国大多数地区高考不考生物学的不幸局面中，是一个亮点，给人带来希望。

在该文中，他着重指出了生物学高考上海卷有三个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地方。尤其是称为《生物学》的高考上海卷，把不科学的《生物》名称改称为《生物学》，可以说是开了学科名称科学化的先河。

将近20年后的今天，当我们捧着《普通高中生物学课程标准》（2017年版）研读时，便会非常醒目地发现，沿袭了数十年的《生物》学科名称，已经被改名为《生物学》。这不是一个字的差异，而是清楚地表明学科名称终于有了科学化的正名。同时，我也从多个方面了解到，将“生物”改为“生物学”，朱先生的作用居功至伟！需知，将“生物”改为“生物学”，并不只是增加了一个字，而是关系到生物学学科的教育定位问题，是生物学的大事件。我们是生物学教师，而不是生物教师，一词导出了生物学教育的本质。今天的生物学教育之所以有了这么大的发展，与当时的教育界对生物学的认知是分不开的。

重读“逐渐走向成熟——析2000年生物学高考上海卷” 这篇文章，我们不仅再一次清楚地看到，始于1990年代中期的生物学高考上海卷，对全国生物学教学所起到的引领作用。同时，我们也更对朱正威先生多年前的真知灼见发自内心的敬佩。在为学科名称的科学化方面，朱正威先生不愧是一个教育大家。

2. 生物学课程改革的领航人

进入21世纪后，随着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基础教育课程体系逐步建立，高中生物学课程改革在全国各省市区加大力度推行。被誉为中学生物教学“领袖”的朱正威先生，在退休之后，还毅然受聘挑起了人民教育出版社《生物学》教科书主编的重担，他与生物室的各位编辑们一道，编写出了富有科学探究特色，充满文学诗意的义务教育生物学和高中生物学教科书。人教版的《生物学》教科书的出版使用，很快就得到全国广大教师和莘莘学子的喜爱。2004年教师节期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和国家主席的胡锦涛专程到朱正威先生家中看望和慰问，手捧义务教育生物学教科书，胡锦涛总书记一边翻阅一边说“21世纪是生命科学的世纪，你们该大有作为了！”。亲耳聆听到胡总书记的赞语，朱正威先生感叹地说道：“这不是对我个人的关怀，是党和国家领导人对人民教师的关怀，我只是普通教师的代表。”

从20世纪初期新版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问世后，朱正威先生便不辞辛劳地承担起了课程培训的领航重任。在以后的10多年中，他的足迹遍布全国各省市区的课程培训会和一线课堂上。仅以高中生物学课程培训来说，作为主讲专家，他从“高中生物新课程的结构和教材内容简介”“高中生物新课程的教学案例试析”和“高中生物新课程的教学建议”等多个方面，做了充满智慧的讲述和分析。在穿梭南北的各地课程培训活动中，他还多次现场热情洋溢地赋诗，给一线教师们以激励，

2010年6月，我带领绵阳市高中生物学的教学骨干团队，参加了在成都举办的四川省普通高中课程改革生物学科骨干教师省级培训会。在这次会议上，我有幸第一次零距离拜识了朱正威先生，并亲耳聆听了他的多个专题讲述。利用会间休息时间，我走到朱老面前，请他这次也能为四川省的老师们即席赋诗一首，他爽快地答应了。

在培训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朱正威先生再次登台与到会的教师们作交流，并热情洋溢地当场诵读“赠川中诸位同仁”一诗。会场瞬间响起经久不息不息的掌声，全体四川同仁迅即起立，向朱老致以崇高地敬意和衷心地感谢。

借着这次普通高中课程改革生物学科骨干教师省级培训会的学习机会，我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利用会议的间隙时间，就高中生物学教学中的科学史教育，以及现行人教版的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生物必修二中的“艾弗里实验”之教学问题，专门与朱正威先生和赵占良先生一起，做了深入探讨和细微交流。在坦诚的面谈中，他们的乐意倾听与虚心接受建议的学者风范，不仅使我感触万分，也使旁听的同行们受到感染与鼓舞。

3. 亦师亦友的老前辈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与全国各省市的教学同仁扩大交流中，我和朱正威先生建立了较为密切的通讯联系。从2015年起，不管是逢年过节的短信问候祝福，还是偶尔打扰朱老的问题请教，朱老总是及时而又热情地给予回复，并落下“北京老朱”的署名。

在惊闻朱正威先生逝世的消息后，我急忙打开手机的短信存储。一条条记录着我与朱正威先生交流的信息，便依序呈现出来。

再次读着这些熟悉的问候语，特别是搜索到2018年2月春节期间我与朱正威先生往来的短信拜年祝福，我的思绪又被拉回到深深的回忆中。

朱正威先生在长达60多年的教育教学生涯中，勤于笔耕，乐于写作，先后出版了《我和中学生物科学教育》等教学专著，在《生物学通报》等期刊上先后发表了一系列对生物学课堂教学有着重要指导意义的研究论文。

在这些教学研究论文中，尤以“教学设计重在‘学’设计”“从‘同课异构’所想到的”“最好的媒体技术也不应替代世纪的观察和操作”等文章，对于我们今天的课堂教学，可以说带来的是较为具有震撼力的冲击。在基础教育的课堂上，教师必须遵循最基本的教育本分，不断自我磨砺教学基本功（这包括：对教科书要更多地关注教学内容的钻研和把握，对教学方案要重视教学语言、教学板书的巧妙设计与自如运用等）。

在带领和指导青年教师进行教学成长的研修活动中，我充分利用朱正威先生积淀的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利用各种讲台和媒介，不断地学习和传播着朱正威先生的教学思想。

同时，我也注意结合自身在一线课堂教学中的学习与研究、践行与反思，以朱正威先生为榜样，开始对课堂教学做经常性的反思，对以高考生物学全国卷为代表的各类试题做常年性地系统研读与解析，并不断地进行总结和撰文。多年来，我在《生物学通报》、《中学生物学》以及《人教网》等教学期刊网站上，已经发布100多篇与全国各地的教学同仁进行交流和探讨的教学论文。每当有教学文章公开发表时，我都从内心发出对朱正威先生教学智慧、教育情怀的敬佩，对朱正威先生给予的帮助与指导表达真诚的感谢。

朱正威先生走了！但他亦师亦友的教育情怀仍在延续。他的精神将继续激励着更多的年轻后生，在基础教育的园地中执着地耕耘！

2018年5月12日

附：朱先生在“逐渐走向成熟——析2000年生物学高考上海卷” 这篇文章中的一段话。

上海这份题称为《生物学试卷》，而广东则仍称《生物试卷》，我想原因是上海的教材已称为《生物学》，广东以部颁教材为准，仍称《生物》。其实两份试卷，都是《生物学试卷》。《生物》和《生物学》不是一回事，这是不必来讨论的。现在正面临新的一轮课程改革，为学科正正名，又是很有必要的。环顾世界，把中学生物学课程称为《生物》的，除我国以外，绝无仅有。如果是综合理科，在日本称为《理科》或《科学》，大多数国家称为《科学》（Science）。若是分科教学则就是《生物学》（Biology)，如美国的《现代生物学》（Modern Biology，或《生物科学》，如美国的BSCS高中教材：《生物科学》（Biologica1Science）。就是我国建国前和建国初的中学教材也称《生物学》，如陈帧的《生物学》。借试卷评析的机会，噜苏几句，希冀部领导的垂青，把不科学的课程和教材名称改掉。